Déconcerto

【萨列里】在晚年

*微量萨莫萨

我一直在想我的憎恨来源何处。

世人皆传我嫉妒他的神才，又唯恐自己地位不再……不，不是这样的，妒忌诚然有之——我没法不怨女神眷顾一个并不那么兢兢业业对待音乐的人——但相见第一眼我就知道包装精美的宫廷乐队不会选他居于高位，他的自然灵动也从不该锁向金笼。

我与其他贵族同仇敌忾地打压他贬低他，尽管我并不觉得费加罗的婚礼对我有冒犯之处。它的艺术价值远大于政治价值，就像我从不在乎我的塔拉里是否确系法国革命的源头。

是的，是的，我恨他，但这憎恨几乎无关外物：它源于我对美的感知。

这很难理解吗？你看到了美，你聆听其中汹涌而来的情感，你爱着，同时因害怕而窒息，你害怕它引你飞入云端后又将使你坠亡，你见过了天堂的景色又如何重新接受人世的丑恶。我——我只是个尘世的凡人，我别无选择地被他和他的音乐吸引，又为苟且活命而逃离；这美令我战栗，我不敢再伸手触碰，但自我听到那音符的瞬间我再无法掌控我的命运，我早已深陷泥泞。

他——为什么要告诉我，这世上除了人间与地狱，天堂亦存在——在我早已习惯向它们俯首后？

我如此害怕着，我如此痛苦着，我如此憎恨着。